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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克多在照片中見過霍斯行很多次，在他那個風流多情侄子身邊的，出現最多以及待到最後的，就只有一個霍斯行，維克多對霍斯行的第一印象就是——不好對付。相比褚庭燦那個動不動就砸錢請律師的親舅舅，霍斯行看起來要有心機得多。

維克多掙開霍斯行的禁錮，反手握住他的手，微笑道：“你好啊，先生。”

霍斯行同樣微笑：“你好。”

褚庭燦看著兩人，不滿地推開維克多的手，“沒必要那麽客氣。”

維克多看似溫和地數落褚庭燦：“當著客人的面，真是沒規矩。”

說完，他跟眾人打過招呼，先行離開了。

霍斯行看著那輛緩緩開走的車子，又想起這段時間看到過的關於維克多公司的種種傳聞，心想，維克多回來可能不是因為褚庭燦，看來是他的公司出了問題，回來向老婦人尋求幫助的吧。

“你看他做什麽？”褚庭燦不滿地擋住霍斯行的視線。

霍斯行笑了下，擡手捏了捏褚庭燦的肩膀。

褚庭燦看向餐桌那邊，安德烈沒有離開，正在用探究的目光看著他們，褚庭燦抿了下嘴巴，拉住霍斯行的手，輕聲道：“跟我來。”

霍斯行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走，直到站在安德烈面前，霍斯行隱隱預感到褚庭燦想幹什麽，他剛要出聲打斷褚庭燦，就聽褚庭燦對安德烈開門見山道：“安德烈，這是我的伴侶。”

“……”霍斯行只好先沈默。

褚京也楞住了，這麽直接？

安德烈神色淡淡地表示知道了。

“你，就沒什麽想問我的？”褚庭燦疑慮道。

安德烈用渾濁的嗓音道：“你已經長大了，首先，別人的想法不重要，你得清楚你在做什麽。”

褚庭燦握緊霍斯行的手，用篤定的語氣回答：“我很清楚。”

安德烈擡了下手，示意保姆推著他離開，“我老了，只能給你們兜個底了，你們想做什麽就去做吧。”

看著離開的安德烈，褚庭燦滿心覆雜，他有些猶豫地前邁一步，“爺爺。”褚庭燦輕聲開口：“你會祝福我嗎？”

“我一直會，孩子。”

霍斯行大概明白了安德烈在褚庭燦心中的特殊性了。

褚京湊過來，對霍斯行低聲道：“你把人家孫子拐跑了，也不說一聲。”

霍斯行平心靜氣道：“還不到說的時候。”

上午的陽光很好，院子裏的雪已經被清理過，空氣在陽光下摻雜著淩冽。褚庭燦帶著霍斯行介紹著家裏的角角落落，大方地跟他分享自己珍藏的東西。

“安德烈身體一直不好，他不喜歡見人，但小時候每次我來找他，他都會給我留門。”褚庭燦指著花園旁邊的側門說：“後來我爸爸去世，我住進了維克多的家裏，維克多不允許我出門，我整天被關在屋裏，還是安德烈上門把我要回來了。”

霍斯行望著褚庭燦，“小可憐。”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。

褚庭燦不樂意道：“我沒讓你可憐我。”

“嗯。”霍斯行明知故問地不予回應。

褚庭燦拉住霍斯行的胳膊，雙目含著期待地望著他：“安德烈是個很好的人，你不要討厭他好不好？”

霍斯行笑了笑：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
“因為安德烈脾氣古怪，沒什麽人喜歡他。”褚庭燦微微蹙眉，不高興道：“舅舅就不喜歡他。”

霍斯行又問：“你今天為什麽突然對安德烈那樣說？”

褚庭燦觀察著或斯行的神色，眸中閃過一絲失落，他問：“你不高興了？”

“感覺挺突然的，安德烈身體不好，你再突然嚇到他怎麽辦？”

褚庭燦嘀咕：“你昨天來的時候也很突然啊，怎麽不怕嚇到我？”

“還有更突然的。”霍斯行伸出手臂，將褚庭燦摟進懷裏，在他耳邊道：“今晚我就要走了。”

“！”褚庭燦猝不及防地側臉，滿臉難以置信：“可你昨天才來。”

“國內還有很多事。”霍斯行望著褚庭燦，伸手摸了下他的臉：“而且，這裏有你舅舅和鄭律師，他們會安排好一切。”頓了下，霍斯行笑著問：“還是說，你很希望我留下？”

“我很希望你留下。”褚庭燦眷戀地蹭了下霍斯行的手心，他緩緩擡眸：“但是，有些事得是我去面對和解決，你們幫了我很多了，你回去吧，我會回去找你的。”

“好，我等著你。”

褚庭燦和霍斯行並排坐著，他歪頭靠在霍斯行肩膀，聊天般道：“知道我什麽時候確定你不會丟下我的嗎？”

“昨天。”霍斯行側臉，下巴蹭過褚庭燦的發頂，他說：“畢竟，我原本沒必要親自過來一趟。”

“不是。”褚庭燦閉了閉眼睛，霍斯行微微垂眸，從這個角度，他能看清褚庭燦濃密的睫毛，他聽到褚庭燦說：“是那次被綁架後，我開車撞樹的那瞬間。”

提起這件事，霍斯行嚴肅起來，他用教育的口吻道：“這件事很危險，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…”

“你看起來快嚇死了。”褚庭燦打斷他，聲音含著笑意：“可我要高興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好吧。

霍斯行妥協了，但他仍舊警告：“只這一次。”

褚庭燦擡頭，笑道：“下不為例。”他又問：“我今晚要去參加個很無聊的宴會，你能等我回來送你嗎？”

“好。”霍斯行答應了。

晚上，褚庭燦和褚京收拾好去赴宴，原本是司機送他們去，但褚庭燦非要霍斯行送他，無奈之下，霍斯行只好也上了車。

褚京整理著衣服上的紐扣，數落褚庭燦：“這給你出息的，你怎麽不把人栓褲腰帶上呢。”

褚庭燦懶懶道：“沒那麽長的褲腰帶啊。”

霍斯行望著阿列克謝家的老宅，門口站著維克多和葉芙娜，為了給褚庭燦補辦成人禮，阿列克謝家的所有人幾乎都來了，“你先下去吧。”褚京揚揚下巴，對褚庭燦道：“裝模作樣，都等著你呢。”

褚庭燦打開車門，頓了下，他回身對霍斯行又說了一遍：“我會回去找你的。”

霍斯行微微一笑，也再次回答：“好，我等你。”

褚庭燦走近大門，維克多先是欣慰地搭上他的肩膀，將他帶到一個年老的貴夫人身旁，老婦人親熱地握住他的手。

褚京撇撇嘴，不屑地嘟囔：“這一大家子，裝什麽old money啊。”

霍斯行支著下巴看向窗外，穿著禮服的都是高鼻深目的白皮人，反倒讓亞洲血統突出的褚庭燦顯得很特別，在未融的雪色中，褚庭燦看起來比華麗的燈色還要熠熠生輝。

褚京罵完阿列克謝家的全部人，整理著袖口，對霍斯行道：“那走了。”

“隨時聯系。”霍斯行回應。

褚京下車後，霍斯行對司機說：“麻煩直接送我去酒店吧。”

司機回頭笑道：“抱歉先生，可能不行，安德烈先生還想見你一面。”

霍斯行稍楞，然後說：“好。”

安德烈的城堡總是很安靜，在沒有褚庭燦的時候更是顯得靜默。霍斯行走進大廳，看到了壁爐旁的安德烈，安德烈對他招手：“過來坐，孩子，門口冷。”

“謝謝。”霍斯行走近沙發。

安德烈問：“我不耽誤你很久，只說幾句話。”

霍斯行坐下，“您說。”

“Albert不是個專一的人，雖然他沒往我面前帶過人，但我一直知道他的混賬事。”安德烈真心實意道：“我知道他傷害過你，這一點，我代他向你道歉。”說著，安德烈低下花白的頭顱，霍斯行及時制止他，說：“先生，那些事都過去了，以後…”

“也不會有別人。”霍斯行的態度很客氣，但語氣卻是篤定。

安德烈看著這個心思深沈的青年，緩緩問：“如果有一天，Albert不再喜歡你了，你會怎麽辦？”

“先生，喜歡是個美好的詞，但人生很長，喜歡更是個變量，有時候人得做些讓喜歡能延續下去的事，比如說…習慣？或者，適合。”霍斯行不疾不徐道：“我不能確定他會一直喜歡我，但我可以確定，他離不開我。”

安德烈沈默了。

霍斯行微微一笑，補充：“當然，前提是我不會傷害他，這次來的匆忙，本想下次正式登門拜訪的，但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，我可以肯定地告訴您，如果褚庭燦打算跟一個人共度餘生，那個人一定是我。”

“我看得出來，您不太喜歡我。”霍斯行繼續道：“這種不喜歡可能關乎性格，就像您融入不進去阿列克謝家一樣，但是我們有共同在乎的人，所以先生，您可以放心把褚庭燦交給我。”

“…我沒什麽要說的了。”安德烈的眼睛濁黃，望著霍斯行的目光像是夕陽般安靜祥和，“你很好，我很放心。”

談話結束後的兩個小時，安德烈正在離壁爐最近的沙發上喝茶，大門突然被推開，風聲被灌進屋裏，安德烈看過去，褚庭燦行色匆匆地四處張望。

“他走了。”安德烈說。

褚庭燦難掩失望地低下頭，無奈一笑：“我其實猜到了。”

安德烈：“那你還跑這麽快。”

“萬一呢。”褚庭燦一步一步走過來，坐在安德烈身邊，“看來當初撞樹的事情真的讓他很生氣。”他嘀咕：“現在還不忘教訓我。”

安德烈讚同地點頭：“原則性很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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